今年春节,我照例是在堰头过的年。这是一个令我梦牵魂绕的地方。她既是我生活了18年的故乡,又有着诸多令天下人津津乐道的传奇故事。
堰头位于宜兴城西25公里处,与溧阳接壤。这里“有山有水、真山真水、泉山泉水”。因了交通相对闭塞,所以是真正的“藏在深山人未知”。从空间布局看,堰头与上海、南京、杭州三市完全等距离,正好位于三市构成的三角形中心。
堰头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。1971年公社办石子厂平整道路时,在锅子山西侧山脚下发掘到成堆的陶罐、陶瓶、陶盆;2001年8月,堰南西舍村村民在烟山北麓取土时,又挖掘到多种玉器如玉蛊、玉镯、玉珠、玉屏及陶器,以及大量的建筑遗迹。经南京博物院考证,这里五千多年前是人类集居地,是当时部族祭祀的中心祭坛,也是春秋时期的制陶窑场和玉器作坊。并且,当时的石器、玉器制造已相当发达,地下有玉矿石。令考古学家惊喜的是,在这良渚文化时期的“堰南遗址”中,发现了众多的“山”字型符号,这可比甲骨文还要早1000多年!当时我和11岁的儿子恰好回乡,还特地去考古现场转悠了半天呢。
烟山东麓有南朝480寺之一的碧隐寺,太平天国时期辅王杨辅清和侍王李世贤在这里大败清军。抗日战争时期,顾祝同部69师奉命在烟山抗击日寇,至今主峰仍有战壕遗迹。日军因此不敢南下。正是这种相对安定的环境,催生了我的母校烟林中学的诞生。
堰头境内有一条横贯东西的大河叫厔溪河,一个名叫埠头的地方,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从南京坐龙船来堰头时的登岸之处。朱元璋1368年定都南京后,钦用堰头石材修筑城墙及宫殿,事后亲自来此上香祭拜说:“感谢山神赐我两座金山,固我大明千秋基业!”从此,堰头的这两座无名小山有了皇帝的赐名:“大金山”和“小金山”。
我国四大民间传说之一的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发生在宜兴。在全国6处“梁祝遗存”中,史籍记载早、故事完整性的是宜兴。梁山伯的家乡梁家庄、祝英台的家乡祝家庄,离堰头都只有10多公里;马文才的家乡马家庄更是位于堰头与鲸塘的交界处。话说马家在晋朝时是一大望族,府第巍峨,庭院深深。当时被人误作夺人所爱的马文才有口难辩,抗婚出走后在异地做官,晚年才回归故里。他为官清廉、造福一方,给子孙留下了“为人清白”的遗训。明朝时,马家庄改称“清白墓”。的马家门前仍然遗有楣杆石及墙门房舍,门额上“清白遗风”四字清晰可见。
我的母校烟林中学创建于1938年的显德寺旧址。而这显德寺,三国时吴国公主孙权的妹妹经常来烧香,并且还是元剧《西厢记》故事的早发源地。
话说唐朝时这里出了个大官叫崔颢,家有房舍百间,只是婚后数年未有儿女,于是积德行善,把家里的西厢房捐给僧人建庙。待到寺庙落成时,崔夫人果然有了身孕。主持和尚说,这是崔府有德啊,因此给寺庙取名为“显德寺”。
崔夫人生的千金小姐取名崔莺莺,琴棋书画无所不精,她的丫鬟叫“红娘”。莺莺十五六岁时,崔颢不幸亡故,按当时习俗,人死后要在家中停放一段时间方能入土。这样,崔夫人请来显德寺的主持给崔颢超度亡灵。有一次,莺莺烧香跪拜亡父时,偶遇在显德寺借读的邻村王厦书生张君瑞(人称“张生”),两人一见钟情,后在红娘牵线下私订终身。这时考期将至,张生要赴京赶考。两人依依惜别时,张生送给莺莺的定情之物是一把鸳鸯折扇,莺莺回赠的是玉蝴蝶。未曾想,张生赶考途中病倒在客栈,用尽盘缠,又错过考期,不得不在京城(今陕西西安,距堰头1330公里)勤工俭学,等待再考。而这里莺莺得知京城会试已经结束,却没有张生消息,愁肠百结便病倒在床。
崔夫人想,或许只要尽早将老爷的灵柩入土,为女儿说门亲事冲冲喜,能让莺莺早日康复。所以,当她打听到陈知县的公子尚未婚配时,便去征求莺莺意见。莺莺不敢说自己已私订终身,只得推说父亲刚刚入土,现在谈婚论嫁不合适。崔夫人一听觉得在理,便说结婚确实可以缓一步,但可以先把这门亲事定下来。莺莺一听更加心急如焚,从此病情越发加重。
为了让小姐开心,红娘每天都要到三里以南的紫云山(的烟山)去采花回来做摆设。不料一次从山崖上掉下来,人虽然被救起来,可是送到崔府时已奄奄一息。红娘临死前告诉崔夫人说:“小姐与王厦村的张生早定下百年之好,所以小姐的病百药难治。只要退了陈家这门亲事,等张生从京城回来,小姐的病自会痊愈。”几天后红娘身亡,崔夫人吩咐下人把她葬在生前常去采花的山沟(堰头人称山槽)。从此,这里被称为“红娘槽”。
红娘死时,莺莺已经病入膏肓。崔夫人想,得快刀斩乱麻才是。走投无路之际,莺莺于结婚前夜跳进自家荷花塘自尽。莺莺死后,因为生前未能嫁进陈家门,所以不能葬入陈家祖坟;又因为私定终身“伤风败俗”,不能葬入娘家祖坟。这时显德寺主持念在崔颢生前出资建寺的份上,把莺莺安葬在寺院之后,筑土堆,不称坟,只称墩,称为“莺莺墩”。
6年过去后,张生终于考中进士,不等朝廷封官立刻返乡。当他回到堰头得知莺莺为他拒婚而死时,万念俱灰,便在莺莺墩旁搭了间茅舍昼夜相守,终生未娶,直到80多岁亡故。张生死后,族人将他葬入家乡王厦村张家祖坟,俗称“张基地”,与莺莺墩遥对,两者相距一里地。
20世纪60年代整田平地时,张基地被挖掘出来,墓里除了有“开元通宝”细铜钱外,果真有一对玉蝴蝶,另有许多书籍。70年代烟林中学扩建操场时,又挖掘出了“莺莺墩”。一座密封的石窟坟中,穿着艳丽古服的女尸栩栩如生,只不过一会儿被风化掉了。
现在,传奇的堰头正在依托良渚文化遗址,打造风光优美的烟山生态观光园。
作者:严行方(知名财经作家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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